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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陆拾贰】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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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讲理。然后他抬起眼皮,目光斜压,看了看她,“少炎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有孕了。”

他的嗓音有些干哑,这四字如经火燎。

她再度失笑。

这又是什么样的傻话。她难道没有听见郑至和说的话,要他此刻再重复一遍?但她这回没笑他,只是轻声回道:

“嗯。”

……

郑至和被人追住,拦在了府门内。

他的医箱被人接过,紧接着被告知:鄂王有赏要赐,请他留宿公主府内。

郑至和犹豫了一下,问说:“只宿一晚?”

小厮道:“王爷未说。”

郑至和只得跟着人往回走,路上又问:“宫中陛下那边……”

小厮不答他——不知是因不知,还是因不敢——只是传话:“王爷说,叫郑大人将英王殿下的病症细细写来,稍后由小的转呈王爷。”

“病症?”郑至和愣了一下。

“郑大人诊脉,不是说英王殿下体虚亏血,需好好进药调理么?”

郑至和闻此,明白了,额上又涌出汗粒,“……诶,是。”又走了两步,他忍不住驻足,回头,回望本来近在咫尺的公主府大门。

然后他无声叹了口气,转回身,继续向被夜色笼遮的府中深处行去。

……

郑至和的笺子写得不仅条理分明,更是谨慎小心。

就着灯阅过,戚炳靖将其随手一搁,捻灭烛火,回到床上。卓少炎虽已就寝多时,却不曾入睡,一直在等他。

他的怀抱真是暖。

他的气味真是令人安心。

卓少炎在他臂间抬头,对上他未闭的双眼。

这双眼眸,白日里看明明是漆黑如夜的,可到了夜里,却比这夜色亮了数成。那眼中有深湖,湖上有繁星,于暗中闪着稀碎的光亮。

不知她腹中的孩儿,将来会不会也生有这样一双足以令人沉醉其中的眼眸。

思及此,她唇角轻动。

而这细微的一动,竟也叫他在夜里瞧见了。

旋即他的气息贴近,挨上她的唇瓣:“在想什么?”

这声音足够温存,足够包容,亦足够有力。她只觉一瞬之间,二人的血似已交融在了一处,那些曾经被她克制住的、沉在心底的话语,此时都能够说得出口了。

“这孩子,该姓什么?”

她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话。

或许屋外,深青的夜空中星斗明璨,但比不及他眼底长烟浩渺,天河漫漫。

他并没有让她久等。

“姓谢。”

……

披着清寒夜色,文乙步入崇德殿中。

少年皇帝服药后安置没多久,此时刚刚睡着。他的眉头紧紧纠拧,好像梦中受难,解脱不得。

文乙探视过皇帝的病况,又出外细询是日在崇德殿中当差的内侍,待一切收拾妥当,才再度回到内殿门内,无声地立在一旁,隔着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,看了一会儿少年在御榻上的病中睡容。

不到四年的光景,这已是他所侍奉的第二位寝疾在此的大晋帝王。

回想建初十五年深秋,也是在门内此处,文乙陪着戚炳靖站了许久。御榻上陷入昏睡的皇帝早非盛年,病容之下,是再也不能够倒悬乾坤的颓疲与无力。

那年秋,诸事纷乱。

皇帝一病不起,诸子会集京城,各怀心思。昌王既殁,翰林院议谥恭宪,戚炳靖奉旨行监国事,诏葬昌恭宪王于皇陵。皇二子易王戚炳哲奏请刑、兵二部案查昌恭宪王之死,当廷质证戚炳靖为弑兄之凶手,却反被侍御史弹劾不孝不悌,随即被殿前侍卫押出皇城,最终被兵部连夜派禁军护送回封地。

当时的戚炳靖,犹如一柄饮足了血的无鞘铁剑。

森寒。狠辣。无情。

朝堂下,文臣清议沸沸嚷嚷。以端明殿大学士、翰林学士承旨郑平诰为首的百余名馆院清臣,于宫门处伏阙长跪,为昌恭宪王疑案不平而叫屈。

对那些刺耳嘈杂的非议声,戚炳靖置若罔闻。对那些自命忠君的臣子们,戚炳靖视若无睹。

崇德殿紧阖的八扇深朱门扉为他辟出了一片短暂的清净。

那时候,戚炳靖看着因他之故而昏迷难醒的父皇,似乎认为终于到了他可以问出这句话的时候。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,向文乙道:

“我的生父,是谁?”

……

那一夜,文乙引戚炳靖去了位于皇城西北角的宝文阁。

戚炳靖既掌监国之权,内外侍卫无人敢拦,于是一路通行无阻。入阁,他跟着文乙,攀踩着造于百年前的木质楼阶,在涌着些许回音的嘎吱声中,来到了阁楼的三层。

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高大木橱,里面收着数不清的历代禁中敕制与绝密文札。

文乙稍稍将此地打量一番,然后目光锁定一角。他留下戚炳靖,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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