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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4糖珠子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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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落下的时候,山里山外,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。

明月楼后,集首山中。

一颗大槐树上,有人正躺着休息。

凤关河做了个冗长的梦,梦里,全是他的往事。

旧人的面容一个个随着时间模糊,唯有一人的脸,是清晰。

今天梦到的,是缩小版的她。

彼时,先皇仍在,旧朝风气未除。他的养父是马夫,养母是厨娘,年幼尚且算不上劳力的他,便是比下人更低一等的存在……

那是一个好冷的冬天。

见她的第一面,他当然没有资格直视她的脸。

记忆之中,他是先看到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。

“衔哥哥,这是做什么呀?”

她自然也不会叫他,只会念他侍奉过的小少爷的名字。

“这是马奴,给你踩的,”有个少年说,“下车啊,靖宪!”

他是马奴。

在主子要上下马车时,躬下身,佝偻起稚嫩的背,跪在尘土飞扬的大门前,给主子们作脚凳用的。

那一天,府中有什么大人物过寿,马车一辆一辆的驶出去,又接了许多贵人回来。

其中不乏,皇子公主。

“我不要!”

小公主的声线稚嫩又倔强,说完便往旁边一跳。

粉雕玉琢的小团子,晃晃悠悠,险些栽倒。

他错愕的抬起头来,第一次看清她的脸。一片模糊的人群之中,很快有人上来搀扶她。几个大人贴心的蹲下身子与她平视,检查她是否受伤。

接着,好几位妇人侃侃而谈,夸赞靖宪公主人美心善,是庆苍的福泽,甚至因此,赦免了他的罪过。

是的,马奴不被主人使用,也是一种罪过。

他跪在地上谢恩,心里只对这样假惺惺的戏码感到麻木。

为了讨大人们的好,她未免也太卖力了一些。说起话来刻意夹着嗓子,会在被人注视时摆出自以为很可爱的内八站姿,明明不叫那个名字,自称居然是什么……莹莹。

拜托,到底谁会刻意掐着个如此肉麻的迭词来称呼自己啊?

所谓的人美心善,或许只是嫌他的衣服脏,会弄脏鞋底罢了。

夜幕降临,大宅门深处觥筹交错。

刷洗完马匹,他挑着灯笼,刚要路过一个庭院拐角。

“没关系的,要怪,就怪莹莹好了……”

“这么多年,莹莹早就习惯……”

“没人……咳——嗯,没,没人喜欢,莹莹……”

初开始,还以为是听见了主子们的秘辛,然而最后的那一段停顿,暴露了她只是在对着墙角练习台词。

她穿着一身嫩粉色宫装,浑身缀满白色绒球,随着走路一颠一颠,衬得那张小脸十分可爱……

就这样,从墙角走出来,对上他略带惊愕的眼。

“你听到了?”明显的惊慌了一瞬,随即那小脸变得十分狰狞,“听到了多少?”

他无语,这样的,真的是宫里的公主吗?看着好像是话本子看太多。

“劝你好自为之,否则我……否则本宫,明天就杀了你!”

她这样说道。

在比她大了半轮的他看来,这种威胁,就像她的讨好一样,刻意且破绽百出。

随后,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,扔到他身上。

圆圆的,一粒一粒,里面是几颗糖珠子。

他荒芜的心里,那时居然想,她不会要告诉他,这是控制他毒药,如果他不保守秘密……

“你还没吃饭吧?”

不过,她只是上下看了他两眼,眼中带着一种微妙的嫌弃,“吃不饱饭,就去厨房偷啊,这都不会,真笨!”

小团子,像冬日里的雪花,飕飕从他眼前飞走了。

凤关河至今也不知道是谁笨。她那么爱钻营某种妖术,怎么却不知道,女子的荷包不能乱给人?

那枚荷包,他亲手放进炉子里烧掉,一点一点看着它化为灰烬。

那一小把糖珠子,他自己吃了一些,剩下全喂给府里伤瘸了腿的一匹老马了。

可惜的是,老马没挺过那个冬天,除夕之前就死了。

爹说,这马是北境战马与河西马的串儿,血统再纯正一点儿,就能被军需官看中,好生饲养一辈子。

不会马蹄铁歪了这么久还无人发现,踏冰摔断了腿。

于是他便也明白,人与人之间的差距,能比人与马之间的差距还大。

——

崀山,大应寺。

却说武玉倩受了杖责,被净澄送往山上医治。嫡母王氏受她拖累,一道儿留在山上,心里恨死了这丫头,却也无可奈何。

她本欲利用这丫头为家族谋取些蝇头小利,谁能想到,皇上就在长公主的马车内。

而这丫头先在青山路被提上马车,见了皇上,竟也一声不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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